作为一个学生,我常常会思考:为什么我们身边有一些看起来聪明、懂事、理性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却逐渐失去了那份光彩?甚至,有的人在学业、事业都很优秀的情况下,依然在内心深处与孤独和黑暗搏斗。
首先,我们要谈一些复杂的防御方式。之所以说“复杂”,是因为这些方式需要较高的智力水平,因此更加隐蔽,也更难被理解。
第一种,就是大量使用心理学和哲学术语来隔离情感。
比如有些人很博学,读过大量人文社科书籍,可以熟练运用“依恋类型”“投射”“移情”“BPD”“NPD”等心理学概念来解释自己和他人,或者引用“斯多葛主义”“柏拉图”“后现代”等理论。
表面上看,这是一种高度的自我觉察,当事人甚至显得比周围人更清醒。
由于旁人没有这么丰富的知识,也难以反驳,于是他们更觉得自己能够解释一切、分析一切,并用分析代替治愈。
然而,若仔细倾听,就会发现他们在那些像学术论文一样的心理分析中,时不时会流露出非常原始的情绪,这些情绪与他们高度理智化的理论相比显得极不自洽。 但当事人会迅速用新的理论去填补这个缝隙。 比如说,在严肃分析自己的创伤时,突然说出“反正到最后他们都会离开我”。这句带着委屈和哀伤的话语极为突兀,但紧接着又说:“没关系,我已经从斯多葛主义中学到了更好的心态。” 于是那短暂露出的脆弱,再次被封装进新的盔甲之中。
第二种,是对人格独立和边界意识的僵化理解。 当事人认为每个人都应独立自主,依恋他人、需要回应是一种弱者行为,是依赖与共生的表现。他们把“自给自足”当成绝对目标,可能坚持“要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不要要求别人对自己负责”。 这看似成熟理性,实则忽略了人类天然的依赖与情感需要。
第三种,则是用高强度的控制和秩序感来对抗内心的不安。 他们会把生活安排得精确到分秒,工作计划井然有序,甚至把“完美”当作对抗混乱的唯一途径,但实际上这是一种用秩序掩盖焦虑的防御方式。
这些防御方式在短期内确实让他们保持社会功能,看起来强大理性,甚至超出常人。他们往往能考上顶尖大学,或在职场中迅速脱颖而出,赢得赞美和掌声。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防御性的理性逐渐失效。当事人常常在深夜陷入空虚、疲惫与怀疑,感到自己像被掏空了一样。他们不再能从原本的知识、成就或秩序中获得真正的满足,反而被更强烈的黑暗情绪追赶。
于是,他们会更拼命地维持表面的“理性”“优秀”,不惜耗竭自己,直到陷入崩溃或自毁。
有人选择极端的自我放逐,有人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也有人在外界看来“成功”无比,但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换句话说,他们的理性本质上是一种“防御性的理性”,是一种被迫构建的高墙,用来抵御未整合的情绪和创伤。 但这种高墙无法永远坚固,终将出现裂缝。
真正健康的理性与这种防御性的理性截然不同。健康的理性,就像一棵自然生长的大树:枝叶花果与根系同时伸展,既能向外探索,也能向内汲取养分。
它不是用来隔绝和压抑情绪的,而是能与情绪共处,能在矛盾和不安中整合出新的理解和力量。
相比之下,防御性的理性更像是在干旱贫瘠的环境中生长的胡杨树,为了生存不断压缩枝叶,把所有力量都用来抵御缺水,但最终难免枯竭。
每个人都可能在成长中经历这种防御,但要避免被其困住,就需要学会整合情感与理性。 真正的理性,不是冷漠、排斥和隔绝,而是能容纳悲伤、愤怒、渴望和依赖,把它们变成成长的养分。 唯有如此,一个人才能在生命的复杂性中保持活力与自由,而不是在看似理智的外壳下逐渐走向自毁。
写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这些话并不是在说别人。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 这不仅仅是一件发生在他人身上的事情,而是我自己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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