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亮之夜（十五）

Charles

好！大结局啦！


朝阳的曙光透过窗，轻柔地洒进我的窗户。我轻车熟路地睁开眼，没有香气，也没有闪烁的霓虹。
我走进街道，残破的高楼下，人们的雄心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今天的太阳晒得刺眼，没有白云的遮蔽，径直地刺在每个人的身上，好是火热。
街道上坑坑洼洼，但真切的破洞边，许多人们围着大坑议论纷纷。有人已经握着铲子在大坑的旁边开始工作，阳光晒在他们身上，每颗汗珠都闪着光。
耳畔边突然传出稚嫩的笑声。我的身边跑过好多孩子，他们一只手攥着几只笔，另一只手握着几卷纸，蹦跳着探索着这个陌生的现实。
我看着人们。他们的笑容里也藏着一丝劳累，他们的汗水里是自己的艰辛，他们的衣服里透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都在慢慢变好啊。。。”我望着城市中心的那座巨大的纪念碑，不禁喃喃低语。
可我的心里，却还是有一个未尽的心愿。
我走到城市的图书馆遗址处。此刻，全新的图书馆正被缓缓建立，被巨石掩盖的藏书室也即将被改造为过去的铁证。
一股力量驱使着我走进地下的藏书室里。经过这场大战，就连深埋地下的藏书室里也出现了几条裂痕。我无心关注裂痕和战斗的痕迹，我的心告诉我，正中间的桌子上有东西。
走进藏书室，四周丝毫未变，可地面上却落上了几块灰尘。房间的桌子上，一个无比熟悉的物体正静静地站在桌子的正中央，无比完好。
一个显示器。一台久经风霜，锈迹斑斑，却依然在灯光下生辉的显示器。我看到七个明显的拼接痕迹，从显示器的四角延申到正中间。
“啊。。。一切的开始。”我突然想起我看到的书里这样的情节，不由得无比感慨，“和书里讲得一样，我的使命也还没有完成啊。”说着，我转到显示器背后，按下一个按钮，显示器缓缓地亮起光来。
很快，屏幕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他还是坐在桌前，有些慌忙地调试着眼前的设备。
不过没过一会，老人就再次坐回了桌前。熟悉的一段段话再次回荡在我的耳边。
“我所说的历史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我只是想让看到影像的人知道，这个世界不只短短30年。但我不可能一句句地讲述每一句历史，你们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探明这个世界的真相。”
上一次，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现在，我也有些无聊，准备转身离开。可突然，录像里的邓顿了顿，再次开口。
“现在，让我来重新讲述一遍，我的故事。
“我的故事的开始，我也不记得是哪里——或者说，我说不清是哪里。
“我经历了压迫，我曾经从未察觉，但我后来幡然醒悟。但我也很后悔，我应该带上我的同胞们一起逃出祂们的城市。
“后来，我来到了镜中城。蒋——应该说，曦——他装作无比和善，可我后来才知道，他和祂们，没有区别。
“于是，有个叫毛的人，他带着我和其他二十几个人在城市里掀起了反抗的风潮。我们成功了，但也没成功。
“取代曦之后不久，毛就死了。毛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谁也不知道——知道的人也死了。林接过了他的位置，但很快就开始搞蒋的那一套，于是他也被我们杀死了。
“我不想再多赘述镜中城的历史。但，你能否注意到？人类从什么时候起，忘记了他们的敌人不是自己的同胞？
“摧毁光铭城的，摧毁过镜中城的，摧毁人类文明的，不是我们自己，而是祂们。”
说到这里，我看到邓揉了揉眼睛。
“光铭城不该永远在灰烬中轮回。它需要有人踏出这一步，即便代价是孤独，即便前路是黄沙。
“如果真的有人看到这里，那么你应该就是这个人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带上一些人，来镜中城看看吧。我们会等着你。”
邓说完这些，对着镜头郑重的挥了挥手，关闭了录像。
我曾以为打败曦后，我的一生将重归平淡。但现在，我再次被震惊地说不出话。
是离开，还是留下？我蹲坐在书架前，久久想不出答案。
如果留下，我便能以领袖的身份见证这座城市再一次的繁荣。我也能防止光铭城再次堕入毁灭的轮回。
但如果离开，我将直面“祂们”——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生物——直面更大的未知。
但未知不正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吗？我第一次从光圈科技醒来，就是为了追求我脑海中的词啊。我所追寻的“真相”一开始只是我一个人的，后来变成了整座光铭城的，而现在将会变成整个人类文明的。
想到这里，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清楚我想要走哪条路了。
。。。
我来到高塔下，把我的想法告诉四位朋友们——我才发现，明当时被摔下高塔时，众人接住了他。只是因为高度太大，明当即便昏了过去，受了重伤。
“听着，光铭城的解放只是一个起点。光铭城为什么之前会被毁灭？不是因为曦，而是因为祂们。”我郑重地朝他们说。
岚第一个疑惑地开口：“他。。。祂们？你在说些什么？”
尧此时却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岚，朔，明，祂们这个东西——额或者说，物种——我之前在书里读到过！书里说祂们不是地球的物种，是这样吗，黎？”
我赞许地瞥了一眼尧：“没想到你看的书这么偏啊！对，祂们是一个外星种族。祂们在大约两个世纪前将蓬勃发展的人类文明摧毁殆尽，后来又频繁地清理了崛起的人类文明：光铭城上一次陷落就是祂们的手笔。”
“哦，知道了。所以呢？”明此时有些无聊的开口，“你是打算让现在这群饭都还没完全吃饱的人和你一起去把那群把所有人类全都打败的家伙干掉？”
我有些尴尬地开口：“额。。。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还记得那个显示器吗？邓在影像里说过，镜中城里的人们都知道了祂们的存在。我觉得我们需要去造访一下镜中城，说不定我们两座城市的力量联合起来，真的能扳倒这群外星人——最起码，邓出生的城市吧！”
朔摇了摇头，冷静地说：“不，这个计划不现实。首先，光铭城的周围起码五十公里内都是荒漠，既没有城市，就连正常的车辆也无法在里面行驶。”
“还有，这座城市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岚也竖起一根手指，“人们想要的不是又一次希望渺茫的长征，而是安定的生活。”
“嗯。而且，你怎么知道邓讲的东西都是真的？保不准邓只是个在光铭城第一次毁灭前的哪个家伙，随便写的一个故事而已呢？”明也表达了不满。
尧最后走到我面前，双手画了个圈：“所以——你的计划太异想天开了，我们不予通过。”
“可是，可是。。。”我有些无奈地开口，“现在，如果我们不去那里，总有一天，祂们会再次找过来！到那时候，我们谁也活不了！”
大家都沉默了。没有人见过祂们，自然也没有人知道祂们究竟有多可怕。也许，祂们的力量强大到只需一个念头，我们的城市就会陷入火海？也许，祂们的武器强大无比？也许，祂们其实从未存在过？
谁也不知道。我们既不能保证祂们绝对危险，也不能保证祂们没有威胁。
朔突然抬起头，语气都提高了几分：“我们不能保证祂们对我们没有敌意，就确实应该提前提防。黎，我建议你去广场召集大家宣传一下。如果真的有人愿意跟随你去镜中城，我们也没法拦着他们。”
“好！”我也恍然醒悟，“我现在就去把大家召集到广场！”
。。。
很快，广场上就聚满了人。大家三两成群地凑在一起，悄声议论着。
众人的前方，一块巨大的幕布摆在大家眼前。从幕布后，走出一个人。
我缓缓地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走到幕布的前方，环视四周。人们看到我的出现，也慢慢地安静下来。一时间，整片广场只能听见大风的呼啸。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如同唤醒大家那一次一样开始了我的演讲。
“欢迎大家来到这里，相信我的名字已经不再陌生，我是黎。
“我们今天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们走出了光圈科技给我们塑造的梦。我们一起推倒了高塔，我们一起打败了曦！现在，你们的笑容不再是程序的模拟，而是你们切实的心中所想！”
观众中迅速响起一阵掌声，人们的笑声随即传来。
“但他的倒下并不是一切的尾声。相反，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真正的敌人，不是我们的人类同胞，而是祂们——那些曾经摧毁过光铭城、摧毁过镜中城、摧毁过人类文明的存在。
“如果我们继续守在这座城市，总有一天，祂们会再次找到我们，再一次摧毁这座城市。我们不能做待宰的羔羊，我们要为这个世界带回人类的光辉！
“所以，我要做一个决定。我要带人，去寻找镜中城，去寻找人类真正的答案，去直面祂们。我不会骗你们，那条路，必然充满黄沙、孤独、甚至死亡。但未知，才是我们未来的钥匙。
“想要和我走的人可以走到我的身边。但如果你选择待在城市里，请继续重建城市——这样，在祂们来的时候，你们能够和他们斗上一斗。
“你们拥有最后的选择权力：是跟随我，追寻世界的真相；还是守在这里，让光铭城不愧为科技之乡。”
我张开双手，深吸一口气：“你们的未来，紧握在你们的手中。”随后，便紧闭上了双眼，仅用双耳聆听着人们的脚步声。
起初，我只能听到风凄惨的呼啸。人们无比的安静。我仿佛能看到，他们此刻正惶恐地看着他们身边的同伴。
突然，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那段脚步声停下了。洪亮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我们几周前醒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和黎再次去找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吗！不要犹豫了，快来啊！”
我睁开双眼，看到又有几个身影冲向我。我的鼻子突然涌上一股酸意。


最后，十三个人走到了我的身后。但更多的人们还是选择留在城市里，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请求。
出发前的一晚，我独自一人走在城里。
我去看了碎片飞到的地方。每个碎片飞向的地方，都有一座倒塌的建筑。现在，他们的周围都摆满了脚手架。
我顺着当时遇到的男孩带我走的路，找到了记忆里的学校。那座建筑确实是个学校，此刻灯光已经熄灭，里面空无一人。学校的旁边没有记忆里的混乱，只有几盏高悬的明灯。
我最后再次爬上了高塔。看着眼前的小T，我拍了拍他僵硬的外壳：“嗯。。。小T，我现在要带人去寻找关于祂们的真相，但这座城市的人，不会再被科技侵蚀。”
说完，我望向那扇破碎的窗。窗外，月光照耀在整座光铭城。我突然感觉，今天的月亮格外地亮。。。
回到家前，我顺着记忆回到了我的休眠舱的位置。我沿着我第一次逃出光圈科技时走的路，找到那块大石头。上面的纪字，此刻更加斑驳。
“嗯。。。都到这时候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身后，明的声音突然响起，“你那次跑出来时，就是我把你打晕的。”
我转过身，又气又笑的望着眼前这个看不清年龄的家伙：“好啊，然后你就作了这么大一个局？”
明也向我做了个鬼脸——不得不说，明的身体和他的神态真是完全没有相似之处——然后笑着说：“哈哈哈，是啊，我当时检测到你看到那个录像，我就知道，又一个不怕死的家伙出现了。对了，那块石头上写的，是。。。纪元。嘿！倒是和你马上要干的事很像啊，开启一个新的纪元，一个再次属于人类的纪元。。。”
是啊，开启一个，人类反攻的纪元。。。


第二天的清晨，我和十三个人们背着行囊，站在城市的西北口，向众人挥手告别。
四人帮此刻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和我面对面站着，眼里满溢着笑。
“当时只是受到明的指示来试试你，没想到啊！”尧此刻一拍我的肩膀，五味杂陈地感慨。
我只是笑了笑，过了一会，不甘心地再次开口：“你们真的不和我一起去镜中城？”
四人摇头，我也心下了然。我最后看了一眼沐浴在阳光下的光铭城，笑了笑，转身走进了漫天的黄沙里，和十三个伙伴一起。。。
风突然变大，我突然胆大起来，在风中大喊：“等我们回来！活得久一点！”
风中久久回荡着我的大喊。
。。。
我们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中跋涉，日升日落，岁月如梭。唯一指明我们方向的，是指南针。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重现点点绿意。我们欣喜若狂，连步伐都加快了几分。地平线，太阳沉没的方向，我好像看到一个模糊的城市轮廓。
比城市更先到来的是一伙人类。为首的人们见到我们，如同见到久别的好友一般，熟络地握住我的双手——我也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你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一时竟问住了我。我带着他们和我的同伴们坐下，生起一团篝火。在跳动的火光照耀下，我缓缓开口。

“我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